如何理解长河小说

1、求沈从文《长河》故事梗概。

长河》为沈从文名作,是作者一九三七年回到湘西,并且在沅水中部一个县城里住了约四个月之后有感而写的一篇随记。是他继《边城》之后,关于湘西人物、风情的又一曲挽歌。跟随作者叙述的目光,我们可以感受到湘西在战争发展中的种种变迁。

小说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湖南沅水流域上游有一条支流叫辰河,辰河的中部小口岸是吕家坪,吕家坪上住着当地商会的会长,还有驻扎着保安队。河下游约四里一个小土坡叫“枫树坳”,坳上有个滕姓祠堂。祠堂前后有十几株老枫木树,祠堂前老枫树下,摆摊子坐坳的,是个弄船老水手。枫木坳对河萝卜溪有一大片桔子园,园主滕长顺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小女儿夭夭最漂亮,外号“黑中俏”。那一年,桔子又丰收了,桔子树上结满了硕大的果子。

老水手从摊子前来往的过客那里听说“新生活”就要来临,这种“新生活”在他看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他有了一点“杞忧”。他过河告诉长顺,然而长顺非常坦然并不以为意。吕家坪上的会长也从辰溪县归来的伙计那里听说“新生活”就要来了。其实,“新生活”并不会这么快就来临,但是,保安队长来了。他在会长那里收下了每年的保安费,同时还带走了会长预先开好的收据。为了答谢各方人情,会长在长顺处买下了一船桔子,长顺家包括夭夭在内开始摘桔子,老水手满满也过来帮忙。保安队长同样看中了长顺的桔子,但是他采取了讹诈的手段,饱经世事的长顺没有中计,队长生气了,幸好会长从中调停,才算平息。这一卷的最后写的是社戏,桔子丰收了,为敬谢神灵长顺请来浦市戏班子来唱了几天戏,人神同乐好不热闹,一切似乎还是和原来一样。

小说只写完了一卷,“新生活”会来吗?

什么是“新生活”?我想暂时将这个问题悬置。小说中故事的发生地洞庭湖西南辰河一带盛产桔子,而桔子也贯穿了整部作品,我的解读先从桔子开始。

2、请问罗曼.罗兰的音乐小说、长河小说应该怎么解释?

音乐小说:这是小说和音乐两种艺术形式完美结合的成功典范。《约翰·克利斯朵夫》是一部“音乐小说”。它最显著的艺术特点在于它有交响乐一般的宏伟气魄、结构和色彩。从结构上看,小说各卷有如交响乐的几个乐章,有序曲、发展、高潮和结尾,即少年、反抗、悲歌和复兴,气势浩荡,浑然一体。更重要的是,音乐渗透在主人公的生命活动中,“一个真正的音乐家是生活在音乐的宇宙中的,只要是颤抖的,震荡的,跳动的东西,在他听来都是音乐”,“他的岁月就等于音乐的浪潮”。莱茵河水的奔腾,风雨雷电,田野泥土的气息,都在他的心里化为乐句,既是人物的音乐感,又是人物的心理活动。音乐成为作品中跳动着的灵魂。作家以其精湛的音乐修养,使这部长篇具有了交响乐般的宏伟效果。
“长河小说”即多卷集长篇小说,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第七卷的序言中写道:“在我看来,《约翰·克利斯朵夫》始终就像是一条长河。”长河小说的称谓得之于此。《悲惨世界》、《人间喜剧》、《卢贡-马卡尔家族》都可算作长河小说。

3、《长河》书评

每次读罢《长河》,总会引起一种惆怅。跟《边城》相比,《长河》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书中的夭夭也跟《边城》中的翠翠一样,有着活泼的天性、善良的心地和一些美丽的幻想,她身边的水手、船长、橘子园主人,也有着同样的心地和助人的热情,如果没有发生变故,她们都应该有着一个完美的结局。《边城》里的翠翠最后无法与大老或二老在一起,她只有独自等待那渺茫的“明天”;夭夭本应该有着比翠翠更好的命运,她有意中人,有更多亲人的关爱,但正如书中不止一次着意渲染的浓浓秋意那样,夭夭的命运似乎也正如秋意一样,本该灿烂的人生,却有了一种淡淡的隐忧和哀愁。 试着比较翠翠的悲哀和夭夭的不幸,我们便能颇有意味地发现,她们俩的悲哀有着如此的不同。造成翠翠悲哀的结局似乎能更多地归结于命运的捉弄,翠翠本身是没有错,她天真的性情,对一个水手的初恋,这对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我们能把所有的罪责都归结到这个美丽的女孩身上吗?老船夫、大老、二老都是善良的人,为人厚道,都对翠翠怀着一颗善良的心,那也没有错,所有的人都没有错,那么悲剧的原因,就只能归于那难以言说的神秘命运了。到了夭夭这里,所有不幸的产生似乎不能全部归于命运的捉弄。夭夭仍如翠翠那样天真善良,老水手、橘子园主人仍如《边城》中的老船长那样厚道,但通读这部分,我们不难感受到其中悲凉的氛围,《长河》才写完第一部分,书中并没有交代夭夭最后的结局,但我们完全可以根据现有情节的发展,大胆地预测夭夭的结局也是一个悲剧。对于夭夭不幸的原因,书中是有一些暗示,一是对“新生活”到来的恐慌;二是保安队长对夭夭的“主意”。而这两个原因归纳起来,都可以归结为社会人事的变动。《长河》就是一部讲述社会人事的变动对自然人性侵蚀的小说,一部讲述动荡的社会对美的摧毁对人性破坏的小说。在沈从文这里,似乎正应和着社会进步与道德堕落之间二律背反的规律。 社会环境对人的性情的形成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心”的养成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按照环境决定论的观点,人的个性和心理的形成,完全来自于外部社会环境的作用,但当两种不同的环境相互碰撞时,人性的形成就变得颇为复杂。翠翠、夭夭的善良正代表着边地人们的淳朴,当遇上外部的势利环境,人性原有的淳朴被功利虚浮侵蚀时,悲剧就产生了。读罢《长河》,人性的环境遇上功利的环境而不得不退让的那种感慨,以及感慨后的惆怅也就产生了。 当自然的人性遇上了功利虚浮的侵蚀时,要么退让,将淳朴的人性变成功利的人性,要么把功利的人性改造成顺应自然的人性。后者只有思想的伟人才能做到,多数人属于前者,功利的现实性实在比抽象人性的诱惑力要大得多,特别是在当前物质利益日益变得重要的时代,人性被挤到了人生的边缘。如此关照,《边城》中的翠翠、《长河》中的夭夭的美就变得尤为可贵,翠翠、夭夭也就不仅仅只是她们自己。在当今时代,《边城》、《长河》在对人心的警示上也还有某种持久的魅力。现在,离沈从文先生写《长河》的时间已快过去六十年了,在这世事的沉浮中,又有多少自然的人性扭曲臣服在功名的威严下,多少像翠翠、夭夭那样的美在世俗中消逝,多少世俗的黑手遮蔽了人性的光辉?当我们听到诸如“道德多少钱一斤”、“金钱至上”的言论时,心里就会有明确的答案。 势利是对淳朴人性的戕害,人性则是对受伤心灵的抚慰。在世俗的环境里,从小受着势利的影响,我们的心在一点一点地被扭曲,善良的天性一点一点地淡去,甚至完全让位于那并没有什么价值的势利。长期以来,我们受到了势利的毒害,就一边在指责那些令人深恶痛绝的势利时,也在戕害着自己的心灵,对别人报之以势利的手段,直接或间接地摧毁着人性的美,忘记了我们自然的本性在各种势利的夹缝里痛苦地呻吟。在经历了势利的人生之后,看到《边城》里的翠翠、《长河》里的夭夭,我们便会嗤之以鼻,以为那不过是书生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我们能放弃那美的人性吗?历史告诉我们,如果我们还是作为人而存在的话,人性便不可抛弃,如同人不能空心而活一样。如果我们还对人性怀有一点希望的话,翠翠、夭夭的美,又何尝不是我们对理想人生的一种向往? 有人在,就有人性的光辉在,就有人的淳朴善良在,但愿这不仅仅是一种渴盼。不管世事如何变化,但愿人性的长河长流不尽!

4、长河的作品赏析

小说写的是辰河中部吕家坪水码头及其附近小村萝卜溪的人与事,时间是在一九三六年秋天。从二十世纪初到这个时间,中国社会的巨大变动辐射到这偏僻之地,居住在湘西辰河两岸的人的哀乐和悲欢,就和一个更大世界的变动联系在一起,不可能是封闭的时间和空间里的哀乐和悲欢了。从《边城》这个自足世界的时间和空间,到《长河》风吹草动都与外界息息相关的时间和空间,其性质已经显示出非常不同的特征。
第一章《人与地》,就是写三十年来沿河居民生活世界发生变化的大略情形。这里盛产橘柚,陌生人路过橘园,若要买,得到的回答一定是不卖。“入境问俗”,“不卖”和“不许吃”却是两回事,你尽管摘来吃好了:“乡亲,我这橘子卖可不卖,你要吃,尽管吃好了。这水泡泡的东西,你一个人能吃多少?十个八个算什么?你歇歇憩再赶路,天气老早咧。”这样的开篇,先写仲夏橘子开花香馥醉人,九月橘子成熟,随处堆积,如一堆堆火焰;再写让路人管饱吃橘子却不收分文,如此笔致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沈从文又在写他拿手的美丽的自然和淳朴的民风,像《边城》里,过渡人如果抓一把铜钱掷到船板上,老船夫照例一一拾起,追着塞回那人手里。不过这一次,沈从文却想在淳朴的风俗之外,关注另外的问题。所以他紧接着就写,“到把橘子吃饱时,自然同时也明白了‘只许吃不肯卖’的另外一个理由。”原来是橘子太多,不值钱,不好卖。“出橘子地方反买不出橘子,实在说原来是卖不出橘子。有时出产太多,沿河发生了战事,装运不便,又不会用它酿酒,较小不中吃,连小码头都运不去,摘下树后成堆的听它烂掉,也极平常。”战乱影响了橘子的外运,这是显而易见的。
接着写这地方的人事。从屈原放逐到此写出《橘颂》两千年来,虽然多少有些改变,却依然不过是随着季节轮换生老病死,一半人在地面上生根,一半人在水面上流转。但是这些年,情形却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这个变化,概而言之,是“现代”来了。“现代”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的呢?从人来看,譬如说,谁家的孩子上进,读书好,考入省立师范学堂,“待到暑假中,儿子穿了白色制服,带了一网篮书报,回到乡下来时,一家大小必对之充满敬畏之忱。母亲每天必为儿子煮两个荷包蛋当早点,培补元气,父亲在儿子面前,话也不敢乱说。”这是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现象。
受了一点“现代”教育的儿子,使古老中国的父亲天经地义的“权威”一下子丧失了,反而“敬畏”起有了一点“现代文化资本”的儿子来。这个现象不是偶然的和个别的,在二十世纪中国总体的“现代”进程中,“现代文化资本”令人生畏起敬的优越性,时时处处可以找到佐证。时光进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出现了一个从他的诗篇里能够感受到四季轮转、风吹的方向和麦子的成长的优秀诗人海子,广大贫瘠的乡村找到了他的歌手;可是,你也许想像不到,“据说在家里,他的农民父亲甚至有点儿不敢跟他说话,因为他是一位大学教师。” “现代”的权威,从三十年代的湘西到八十年代的安徽,并没有根本的改变。而儿子呢,“儿子自以为已受新教育,对家中一切自然都不大看得上眼,认为腐败琐碎,在老人面前常常作‘得了够了’摇头神气。
……到后在本校或县里作了小学教员,升了校长,或又作了教育局的科员,县党部委员,收入虽不比一个舵手高多少,可是有了‘斯文’身份,而兼点‘官’气,”一来二去,就成了“当地名人”了。既成名人,“思想又新,当然就要‘革命’。”“革命”不出两个公式:一是与有“思想”、又“摩登”、懂“爱情”的新女性发生恋爱或婚姻,是谓家庭革命;二是回乡来要改造社会,于是作代表,办学会,印报纸,发议论……到后梦想的“大时代”终于到来,却压力过猛,末了不出两途,或逃亡,或被杀。
沈从文特别注意到妇女的生活情形。本地女孩子的情感教育,不外是听老年人说《二度梅》、《天雨花》等才子佳人弹词故事,七仙女下凡尘等神话传说,二八月唱土地戏谢神还愿,戏文中又多的是烈士佳人故事;下河洗菜淘米,上山砍柴打草,容易受年青野孩子歌声引诱。幻想虽多,多数人还是本本分分嫁人过日子。出了不合规矩的事,性格强的,就会像《边城》里翠翠母亲那样自杀;不幸遇到亲族中有人辈分大,势力强,读了几本“子曰”,道德感和虐待狂不可分开,就会纠集人捆了女子去“沉潭”。但这里大多数人不读“子曰”,也就不过问这种事。
上等纸烟和各样罐头,在各阶层间作广泛的消费。所谓抽象的东西也不过是流行政治中的公文八股和交际世故。然而人们用这种谦虚而诚恳的态度来接受一切,来学习一切,能学习能接受的终不外如彼或如此。”时髦青年也好,普通学生也好,“共同对现状表示不满,可是国家社会问题何在,进步的实现必需如何努力,照例全不明白。”所能做的,不过是“挥霍家中前一辈的积蓄,享受现实,并用‘时代轮子’‘帝国主义’一类空洞字句,写点现实论文和诗歌,情书或家信。”少数“想要好好的努力奋斗一番的,也只是就学校读书时所得到的简单文化概念,以为世界上除了‘政治’,再无别的事。……个人出路和国家幻想都完全寄托在一种依附性的打算中,结果到社会里一滚,自然就消失了。”
沈从文和鲁迅是两个非常不同的作家,但是,在他们之间,在他们的文学的深处,却能够发现埋藏着某些重要的甚至是根本的一致性。如果我们能够重视青年鲁迅提出的“白心”的概念,那么几乎就可以说,沈从文正是一个保持和维护着“白心”思想和感受的作家。仅就“伪士当去,迷信可存”这句话所涵盖的内容而言,被“正信”所拒斥而鲁迅认为“可存”的“迷信”,其中包含着与精神“本根”相联系的“白心”;而这一点,在《长河》第一章的末尾,就有生动、亲切、自然的描述:
当地大多数女子有在体力与情感两方面,都可称为健康淳良的农家妇,需要的不是认识几百字来讨论妇女问题,倒是与日常生活有关系的常识和信仰,如种牛痘,治疟疾,以及与家事有关收成有关的种种。对于儿女的寿夭,尚完全付之于自然淘汰。对于橘柚,虽从经验上已知接枝选种,情感上却还相信每在岁暮年末,用糖汁灌溉橘树根株,一面用童男童女在树下问答“甜了吗?”“甜了!”下年结果即可望味道转甜。一切生活都混合经验与迷信,因此单独凭经验可望得到的进步,无迷信搀杂其间,便不容易接受。但同类迷信,在这种农家妇女也有一点好处,即是把生活装点得不十分枯燥,青春期女性神经病即较少。不论他们过的日子如何平凡而单纯,在生命中依然有一种幻异情感,或凭传说故事,引导到一个美丽而温柔仙境里去,或信天委命,来抵抗这种不幸。迷信另外一种形式,表现于行为,如敬神演戏,朝山拜佛,对于大多数女子,更可排泄她们蕴蓄被压抑的情感,转换一年到头的疲劳,尤其见得重要而必需。
如果把这其中的“迷信”铲除,他们生活的完整性就必然遭到严重破坏,他们的情感、信仰和精神就会失去正常循环的流通渠道,他们的日常起居、生产劳动和生命状态就会变得“枯燥”,从而引发种种问题。
生活的完整性是人类在漫长的历史中建立起来的,保持和维护生活的完整性是人类生活的基本意识和行为,就是在因此而生的一些仪式、礼俗、风尚当中,也自有一份与久远历史相联、与现实生活相关的庄严。《长河》第三章写到橘子园主人滕长顺一家的生活,叙述得耐心细致,一年从头到尾,什么时节怎么过,一一道来,娓娓而谈:
这一家人都俨然无宗教信仰,但观音生日,财神生日,药王生日,以及一切传说中的神佛生日,却从俗敬香或吃斋,出份子给当地办会首事人。一切附予农村社会的节会与禁忌,都遵守奉行,十分虔敬。正月里出行,必翻阅通书,选个良辰吉日。惊蛰节,必从俗做荞粑吃。寒食清明必上坟,煮腊肉社饭到野外去聚餐。端午必包裹粽子,门户上悬一束蒲艾,于五月五日午时造五毒八宝膏药,配六一散痧药,预备大六月天送人。全家喝过雄黄酒后,便换好了新衣服,上吕家坪去看赛船,为村中那条船呐喊助威。六月尝新,必吃鲤鱼,茄子,和天地里新得包谷新米。
《长河》的最后一章,是《社戏》。美国学者金介甫(Jeffrey Kinkley)认为,《长河》“有些篇章并没有把小说情节展开,特别是最后一章写得相当轻松,显然是硬凑的一节,把故事匆匆结束,免得别人说他对自己的民族过于悲观。” 这个说法,恐怕是有些隔膜的。
按照往年成例,秋收时节,请戏班子来唱戏,既是酬神,向神还原许愿,也是民众娱乐热闹的节日。人神和悦,既是庄严的、虔诚的,也是活泼的、快乐的。乡村生活的完整性,乡民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的健康循环,是有赖于社戏这一类的形式来维持的。
在一九三六年,萝卜溪,社戏是不是还要照常举行呢?省里向上调兵开拨的事情已经传遍吕家坪,向下游去的船得要担当风险,“时局不好,集众唱戏是不是影响治安?”连这样的问题都出来了。滕长顺约集本村人商量,“这事既是大家有分,所以要大家商量决定。末了依照多数主张,班子既然接来了,酬神戏还是在伏波宫前空坪中举行。”这一笔,自然而起自然而落,不见波澜,却是实在好,好在并不刻意地透露出,这个地方的民众在危机四伏的情境中,照常生活的能力,照常庄严虔敬和活泼快乐的能力。商会会长拿定主意照原来计划装了五船货物向下游放去,滕长顺也要放两船橘子到下河去卖,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实际事物的打算安排里见出精神来。
沈从文是在切身的现实情境中写社戏,就要把现实的不纯净因素写进来。所以他写戏外的人事和社会情形,具体而复杂。他写到夭夭看戏时感受到保安队长眼光的压迫,于是就到河边去看船,和哥哥说话;哥哥三黑子正对汤汤流水,想起家里被欺压讹诈的事,火气上心。三黑子远远听见伏波宫前锣鼓声,说:“菩萨保佑今年过一个太平年,不要出事情就好,夭夭,你看爹爹这场戏,忙得饭也不能吃,不知他许下有什么愿心!”夭夭依随老水手烟杆所指,望见红紫色的远山野烧,说:“好看的都应当长远存在。”老水手有所感触,叹了一口气:“夭夭,依我看,好看的总不会长久。”
但是,就是在这样的现实情境中,沈从文依然写出了社戏带来的庄严与热闹,虔诚和快乐。本村和附近村子的人,都换了浆洗过的新衣服,妇女多戴上满头新洗过的首饰,来一面看戏一面掏钱买各种零食吃;还有人带了香烛纸张顺便敬神还愿。第一天开锣时,首事人磕头焚香,祭杀白羊和雄鸡。第一出戏象征吉祥,对神示敬,对人颂祷;第二出戏与劝忠敬孝有关。到了下午,戏文才趋热闹活泼,村民沉酣其中。
特别是,演戏和看戏,都是在宽阔的环境里,在大的自然空间中,而不是在一个狭小局限的人为空间里,这样也就特别能够感受得到,“在素朴自然景物下衬托简单信仰蕴蓄了多少抒情诗气分” 。沈从文写戏收锣时的情景,与鲁迅《社戏》里船行水上的文字,真可谓异曲同工:
收锣时已天近黄昏,天上一片霞,照得人特别好看。自作风流的船家子,保安队兵士,都装作有意无心,各在渡船口岔路边逗留不前,等待看看那些穿花围裙扛板凳回家的年青妇女。一切人影子都在地平线上被斜阳拉得长长的,脸庞被夕照炙得红红的。到处是笑语嘈杂,为前一时戏文中的打趣处引起调谑和争论。过吕家坪去的渡头,尤其热闹,人多齐集在那里候船过渡,虽临时加了两只船,还不够用。方头平底大渡船,装满了从戏场回家的人,慢慢在平静河水中移动,两岸小山都成一片紫色,天上云影也逐渐在由黄而变红,由红而变紫,太空无云处但见一片深青,秋天来特有的澄清。在淡青色天末,一颗长庚星白金似的放着煜煜光亮,慢慢的向上升起。远山野烧,因逼近薄暮,背景既转成深蓝色,已由一片白烟变成点点红火。……一切光景无不神奇而动人。
鲁迅写半夜行船回家,光景的“神奇而动人”,不相上下:
月还没有落,仿佛看戏也并不很久似的,而一离赵庄,月光又显得格外的皎洁。回望戏台灯火光中,却又如初来未到时候一般,又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红霞罩着了。吹到耳边来的又是横笛,很悠扬;我疑心老旦已经进去了,但也不好意思说再回去看。
不多久,松柏林早在船后了,船行也并不慢,但周围的黑暗只是浓,可知已经到了深夜。他们一面议论着戏子,或骂,或笑,一面加紧的摇船。这一次船头的激水声更其响亮了,那航船,就像一条大白鱼背着一群孩子在浪花里蹿,连夜里的几个老渔父,也停了艇子喝彩起来。
沈从文还特意强调了人与“光景”的未分离性,他紧接着“一切光景无不神奇而动人”的赞叹之后,又说:
可是,人人都融合在这种光景中,带点快乐和疲倦的心情,等待还家。无一个人能远离这个社会的快乐和疲倦,声音与颜色,来领会赞赏这耳目官觉所感受的新奇。
不过,这种未分离的状态,迟早会被破坏。
这个小小地方的朴素的欢乐,自然衬托下的抒情诗气氛,其实正处在大的灾难的包围之中,除了接连不断的地方性动乱,前头还有即将全面爆发的抗日战争,整个国家民族的大劫已经是步步紧逼上来了。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在大灾难的背景上写酬神娱己的社戏,写与日常生活紧密关联的欢乐、虔敬和抒情诗气氛,显示出沈从文笔力的非凡强健。

5、沈从文的《长河》大概的故事情节是什么?

《长河》创作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期,用作者的话说,“那是个旧时代”。小说以三十年代动荡中的湘西为背景,将吕家坪一户还算殷实的农家生活娓娓道来,描绘了这一户平常人家在大环境动荡时的沉浮,讲述了特殊环境里中国农民的喜怒哀乐。勤劳稳重的橘子园主人长顺,少时多难老来得福的枫木坳守祠人老水手,灵巧聪慧又不失朴实的农家姑娘夭夭,顾全大局、深受敬重的会长,还有那蛮横无礼、诡计多端的保卫队队长……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作者的笔下,纷纷跃然纸上。

  小说在描写湘西的风景人情中叙述故事。也正是这一独特的角度,最吸引我。作者时而像是一个游者,边走边看,时而又像是一个当事者,说给你听。读一段,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河从一大片火红的橘子园旁缓缓流过,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稍回来外乡说不完的新鲜事,带出去吕家坪人岁岁年年的期望与守候;丰收的橘子园里,有嘻笑追逐的孩子,欢歌笑语辛勤劳作的青年,还有盘算着今年收成、明年计划的老主人;夕阳下人声鼎沸,热闹异常的码头;暮色笼罩下炊烟升起,宁静祥和的农家小院……不经意间,这一切已将我的思绪带回晚风拂柳、牛羊惬意的故乡——那个在狭窄的大山缝隙里繁衍生息、孕育生命的小村庄。那里没有像吕家坪一样火红的橘子园和经流不息的长河,但依然能使我浮躁的心情安静下来,仿佛泉水掠过,纤尘不染。无论在外面的世界里如何奔波,如何委屈,每一次想起熟悉的山梁、梯田、沟沟坎坎,想起盛夏里在坝堤的柳树下打盹乘凉的老人,池塘里嬉戏的伙伴,或是秋日里在田垄间勤劳耕作的父亲母亲,便在心底暖暖的笑了,告诉自己:我曾经生长在如此美丽而真实的地方,那里天空湛蓝、民风淳朴。

  《长河》是沈从文先生在外漂泊十八年后,再回故乡看见各处的变化时,有感而发写成的。对故乡民风民俗的记忆,风土人情的依恋,都历历在目,字里行间流露着游子对家的眷恋。

  很喜欢文中关于橘子园主人一家的这样一段描述:“这一家人都俨然无宗教信仰,但观音生日,财神生日,药王生日,以及一切传说中的神佛生日,却从俗敬香或吃斋,出份子给当地办会首事人。一切赋予农村社会的节会与禁忌,都遵守奉行,十分虔敬。正月里出行,必翻阅通书,选个良辰吉日。……”

  小村子里的父辈们,也有同样的虔诚。就算现在,每每逢年过节回去,都看着父母在为他们心目中的各路神仙忙进忙出,一年的盛大日子,也就那么几个,而这几个日子里,也全是先要敬天地,犒众神,而后照顾长辈,顾及子女,等最后轮到他们自己,节日的气息却已经几乎没有了。可他们还是愿意年复一年的这样忙碌,毫无怨言。

  沈先生笔下的吕家坪及其周围地区是在战争中逐步转变的地方,必然包含若干人情的冲突和人际关系的重造,但这种重造的过程,作者所寄予的唯一希望是农村社会所保有的那种正直素朴人情美,做人时的义利取舍是非辨别不要消失无余或随同变革泯灭。今天的一切也都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飞快的变革着,我们每个人能奢望的,也不过就是沈先生所奢望的,仅此而已。

  喜欢《长河》里清灵剔透的夭夭,朴实里透着灵气,怪不得乡亲们不分老小都喜欢跟她说话,逗她开心。她在家里逗妈妈嫂嫂开心,在橘子园里想巧妙的法子摘橘子,在枫木坳顽皮的要和满满一起捉鹌鹑,在心存歹念的保卫队队长面前不卑不亢,在别人故意提及六喜哥将来学业有成,会做洋博士时满脸红晕,却掩不住笑容……这个皮肤虽黑,但健康而乖巧的湘西姑娘让长河的风景多了灵气和风韵,也让动荡中的吕家坪显得不那么人心惶惶了。我想,沈先生让十几岁的夭夭在《长河》里占足分量,自有他占足的理由,不知道自己体会出的这一条算不算得上。

据说沈先生原本打算写满《长河》三部曲的,却因种种原因,没有完成,真的很遗憾。

  夜深了,也更加宁静,窗外的车声少了很多。合起书页,掖紧被子,微笑着闭上眼睛。睡梦里,自己成了夭夭,在橘子园里欢笑奔跑,在枫木坳唱着小曲编花篮草帽,沿着长河玩耍,尽然一路回到了家乡。秋阳下,金黄色的苞米地里,夭夭正和爸爸妈妈一起汗流浃背,银铃般的笑声穿过村庄,越过山梁,随长河一起流向远方……

与如何理解长河小说有关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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