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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说牛小凡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的父亲是收购生丝的,每年都要前往江浙一带去收购生丝,运到沪城批发给大纱厂,和李玲珑家的纱厂一直有生意往来。这位牛老板四十来岁,笑呵呵的,看着像个乡下土财主,他也的确是从乡下发家的,现在做的生意又是去乡下收购生丝,不管多有钱也无法被沪城的上流社会接受,牛老板为了摆脱自己土包子暴发户·的形象,在前妻去世后,花费重金娶了一位据说城里面很高门第的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出自前朝的名门望族,只是朝代更迭时代变迁,昔日的豪门早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这位大小姐又自小养的心高气傲,年轻时候相亲一直挑挑拣拣,到了岁数大些父母去世,整日要看哥哥嫂嫂们的脸色,边一咬牙挑了一户有钱的老实人嫁了。
武秘书已经调查出牛小凡的全部资料。
“继母进门时小凡有多大?”
叶限问。
“六七岁吧,第二年读了小学。”
“六七岁!”初七忍不住叫起来,“和那些小孩子差不多大啊。”
不错,大家都想到了这点。
小武从公文包里拿出地图,看了一眼桌子,初七急忙上前将水壶和杯子挪开,召南站在一边,微微点点头,
小武将地图铺开,原来这是一张沪城的城区图。
虹口区有几个地方画了红圈。
小武指着那红圈的地方说:“这里都是那四个女孩的遇害地点,这里……是牛小凡的家。”
初七仔细地看着那张图,张大嘴巴:“乖乖,都在小凡家的周围!”
召南看了看图,点点头说:“从比例尺看,这几个地点都在距离小凡家周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他又指向另一个方向,“这个红圈就是毛小妹受到袭击的公园。公共租界的边缘。”
初七顺着他指点看了一下,又比较下,忽然喊道:“玲珑姐的家虽然离小凡家在两个方向,也是两个区,可……这样从地图上看,真的也很近呢。从小凡家往东走,穿过两条街就到这个公园了!”
他说到这里,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拉着召南的手道:“叔叔,去给玲珑姐打个电话吧,我总觉得不踏实,小凡今天的表现太诡异了,现在想起来都有点瘆得慌。”
召南觉得初七说的很对,便去店铺那边打电话。
叶限看了看地图上的画红圈的案发地点问:“黑色戴校徽的制服,黑色帽子,这些小凡都有,身高体型脚印也都符合,那么动机呢?一个表现良好,文弱的十六岁男孩为什么会做这一系列的案子呢?还有就是证据,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基于我们对案情分析,并没有实际证据。如果无缘无故只是怀疑就把一个十六岁的,家境富裕的孩子抓起来,估计你们警察局会被记者的围攻的。”
武秘书叹口气:“是啊,没有一点证据。而且是怎么从六七岁的女孩子发展到袭击十多岁的毛小妹的呢?这样的犯罪升级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事情,玲珑,你要小心点,最近外面太不安全了。”
店铺那边传来找男的声音,他不停叮嘱着李玲珑。小武看着叶限似乎在仔细聆听,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召兄是对谁都那么关爱有加啊。”
叶限横他一眼:“对啊,我家这伙计就是这么可心。”
武秘书被她噎了一下,这才想起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竟然和叶限和平相处了三天!
这时召南和初七走过来了。
召南有点高兴地说:“你们猜,咱们初七都做了什么好事?”
叶限笑道:“我们家初七做的好事太多了。”
“他和小凡说毛小妹是要考美专的学生,会画画,还说她伤势没什么问题,正要将袭击她的那个人的面目画出来呢。”
武秘书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初七脑子转的真快,看来我要多加人手保护好毛小妹。”
初七一愣:“我只是想诈诈他,难道他还敢去医院对小妹不利吗?”
“这可不好说,不过他要找到毛小妹住在哪间医院也得费点劲吧?”
叶限道。
初七一听叶限这么说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声音有点发颤:“当时看情况紧急,就把小妹送到离玲珑姐家最近的医院了。小凡哥哥很聪明的,他会不会想到这点。”
说着他抱住召南的胳膊:“叔叔,我们现在去医院,我好害怕。”
小凡一动不动站在公园门口的样子吓到他了,再一想到那被杀害的四个女孩子,初七满脸焦急。
“放心吧,这是我们警察的事。”武秘书拍拍初七的肩膀,“我现在就去再调几个警察过去保护毛小妹。”
此刻,毛小妹正躺在病床上,忍受着她母亲的唠叨。
“不就吃几个果子,你给谁摆脸色呢?”
“你真以为人家有钱人家小少爷看上你了?人家不过当你是小猫小狗,看着好玩给块骨头罢了,看把你能的,你弟弟吃了几个香蕉你这死样子给谁看呢?”
毛小妹满眼泪水,背过身去不想看她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四岁的弟弟站在床头,指着桌上的包子:“我要吃,吃包包。”
这包子还是一个警察给她买的,那警察家里有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儿,看她家没有给送饭来就买了包子过来,小妹放在一边刚要吃,毛太太背着小的,牵着大的进来,指着她就开始嘟囔。
“我还没吃饭呢,一天都没吃饭。”
小妹伸手去够包子,她弟弟一把将包子抢在手里,张嘴就啃。
小妹看着弟弟黑乎乎的小手紧紧捧着包子,欲哭无泪,只是不住地说:“我一天没吃饭呢。”
她母亲喊叫道:“哎呀,你弟弟吃个包子怎么了?我养你个赔钱货这么多年,给你弟弟吃个包子又怎么了?”
小妹吓得不敢吭声,低下头,眼泪簌簌地落到被子上。
“我和你讲,不要再上学了,我听隔壁的陈师母讲,大华纱厂在招工呢,已经给你报名了,出院就去工厂做工。”
小妹低声说了句:“老师说我可以考女子师范,不花钱的,学习好还有钱拿。”
“不花钱,能挣钱吗?学校给的那几个钱够养家吗?全家就指望你阿爸一个人在码头受苦受累,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你这是要看着全家人都饿死不成?”
毛师母吵闹一会,门口有护士喊道:“这里是病房,要吵出去吵。”
毛师母瞬间噤声,狠狠地瞪了毛小妹一眼。
毛师母背着小的,牵着大的从医院走出来,她是不舍得坐黄包车的,想着家离这里也不远,天还不是很黑,便打算一路走回去,刚走了一会,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她想到女儿被袭击的事,不由抓紧儿子的手。
就在这时,后面有人喊:“毛家姆妈。”她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黑色帽子的人,那人看身形像是个年轻人,路灯昏暗,看不清相貌。
“你是毛家师母对吧。”那人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问。
毛师母点点头。
那人帽檐压的很低,她看不到他的脸,总是觉得哪里有点诡异。
那人忽然笑了两声,忽然抽出一把刀刺向她的腹部,嘴里还说着:“去死吧坏女人!”
毛师母瞪大眼睛,低头看着刺入自己腹部的刀子,四岁的儿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为……”
“虐待儿女的贱女人,都该死!”
对方拔出刀子,在她身上擦拭一下刀上的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