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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安来到车厢里,并没有多啰嗦什么,而是继续开始讲《遮天》的故事。
这一次他讲的比较长,中间也没有停顿,等到一个关键的节奏时才停下来,回去泡了一壶茶提在手里。
回到车厢里刘长安灌了几口热茶,这才继续说道:“讲到这里,主角的前女友李小曼的所作所为,都表现出来了她无法和主角匹配的种种细节。和你这样的古人不一样,我们现代人看的小说里,要成为女主角,最重要的是让读者感觉她有和主角匹配的属性,背景,萌点,最重要的是不能有那种刺激读者自尊和骄傲的厌恶感,否则洗白都难。”
“其实这是理所当然的文化根源影响所致,仔细读《诗经》,你会发现其中男女匹配就十分到位,少女配狡童,熟女配吉士,贫女配庶士人,妇人配壮士,淑女配君子,而这份规规矩矩的匹配,偏偏写的朴实,华贵,典雅和风情。写情趣的世界,守哀而不伤,色而不淫的雅韵……嗯,其实淫一点也没事,很多文中的女子写的极好,难免让人蠢蠢欲动而增加些色色的描写,此乃天性。”
刘长安又喝了一口茶,瞄了一眼安静而沉得住气的棺材,接着说道,“主角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异世界的环境,他们的所作所为充分体现了一些政治问题,因为政治必然是一个非个人行为,因此它也暗示着集体行为优先于个人行为,这便是政治在很多时候让人厌恶的地方,而主角的作为便是在对抗政治行为,这是很受读者欢迎的爽点之一。以古希腊思想家亚里士多德为代表的思想流派认为,政治绝不只是在资源稀缺条件下人们满足自身需求的各种行为……主角一行人在夺取和分配法器时就体现了这一点,政治包含更复杂的问题,体现在这个故事里便是,谁应该拥有更大的话语权,谁来担任首领,他的权力应该在什么程度,应该受到什么样的限制,与小团体或者个人的利益相冲突时,作为首领的权力又如何证明其正当性?”
“我和你讲《遮天》这本书,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故事多么有意思,主角升级打怪实力提升的爽点,而是为了讲政治学,这本书的作者当然不是为了政治学而写故事,我提炼出这些观点,是因为现代政治问题更普遍,无处不在,人们对威权的轻慢是前所未有的时代,会对你的思想产生强烈冲击,我给你讲讲,以免你发生三观崩塌的形象……我看到很多书里讲穿越,其实都没有注意到三观冲击造成的生理和心理状态的影响。”
“我是现代人,你是古代人,你要记住这一点。”刘长安停顿了一会儿,“我给你的卫生巾,你会用了吗?你用得上吗?”
刘长安可以肯定她这两千年来身体处于停滞状态时,是不会来月事的,否则这棺材还不装满了一棺材的血?
有点恶心,不过刘长安从事过多年科研工作,自然能够接受自己想象的画面,普普通通吧。
上官澹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正常来说,那一包卫生巾只是一个月的用量,你还要吗?”刘长安换了一个问法。
“要。”
终于有声音了,声音很小,也有些急促,似乎担心他不再追问这个问题了。
刘长安笑了两声,点了点头,“好的,谢婶子的小卖部应该关门了,明天给你买。这个谢婶子是小卖部的老板,是你以后需要认识的人,因为像你这样好吃而嘴碎的少女,小卖部老板就是最让人羡慕的存在了,她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例如雪糕,辣条,星球杯等等。”
对于刘长安“好吃而嘴碎”的评价,上官澹澹并没有反驳,她都又落到他手里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可辣条和星球杯是什么?
“讲到卫生巾就不能不讲手机,因为这是现代人类不可或缺的两大基础生活物质,卫生巾尽管是女性专用,但是也影响到了男性的日常生活,更何况军训以及若干情况下男性也可以用。”刘长安正准备讲一讲卫生巾的广泛用途,但觉得好像扯太远了,“重点是手机,你知道手机是什么吗?有了手机,你可以和千里万里以外的人即时通话,还可以看到对方,你还可以在手机上买衣服,买吃的,还可以和无数人交流,刘彻当时要有手机,你知道影响能有多大吗?当然,手机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娱乐了,一个不能玩游戏看小说和看电影的手机,会让人感觉脱离了现代社会,应该去跳广场舞了。”
刘长安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也不管上官澹澹能不能够看得到,把各种功能演示了一遍,然后拍了拍棺材,“是不是感觉自己是个没文化的蠢猴子啊?想不想玩手机啊,想玩你就出来。”
“你……你……逆子!朕要是猴子,你就是小猴子!”
很显然,很能忍的上官澹澹也被刘长安气的够呛,可还是没有从棺材里跳出来。
“哎,都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辈分已经扯平了,小姑娘家家的,装什么大人。”
上官澹澹完全不认可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也不再回答他的问题了。
刘长安觉得今天已经有所收获了,她多出了几声,而且她不可能不想玩手机的,要是神话传说中的那些土鳖神仙鬼怪突然来到他面前,都会对手机很感兴趣,乃是无比神奇的法宝,上官澹澹这样的小姑娘会不感兴趣?
“我这个手机不能给你,因为她是我女朋友送的,我明天去买个蓝绿厂的便宜手机给你用。”刘长安拿着手机在棺材上晃了晃。
一阵强大的吸力突然通过手机传递到刘长安指间,刘长安迅速握紧,手机差点就被这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给抢夺走。
“亏你还是上官澹澹,想要别人的东西居然用抢的?你应该写一封诏书让人进贡,就像当初你写诏书废了皇帝一样。”刘长安把手机揣回兜里,真是的,老大不小了也不懂事,想要什么只知道抢,连周咚咚都比她成熟。
刘长安可以确定了,上官澹澹并不是被棺材困住,反倒是她能够操作这具棺材,而这具棺材在某种意义上比他的手机神秘多了。
“我后悔了,我不给你手机了,除非你拿棺材和我换,我就给你买个手机来。”刘长安仔细想了想,很确定地对上官澹澹说道,“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很划算,手机是几乎无所不能的法宝,比你这破棺材好玩多了。”
上官澹澹没有理会刘长安。
看来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傻,刘长安也不给上官澹澹继续讲故事了,回去睡觉。
夜色深沉,梧桐树叶零零落落的摇曳。
宝隆中心的外灯依然犹如天国的阶梯,一圈一圈的往夜色的最深沉处延伸着。
在面对着宝隆中心朝橘洲的方向,一栋地势略低而看上去同样璀璨生辉的酒店大楼,便是之前郡沙最奢华的酒店之一,标准间房价目前仅次于地理观光位置还稍次的瑞吉酒店。
这家名为郡沙君悦的酒店,江景房间很受欢迎,尤其是橘洲有焰火的晚上,订一个能看到橘洲焰火的房间,看着脚下拥挤在江边的人们,而自己却高高在上,安然自得的俯瞰焰火,似乎很让人有享受成功人士生活,或者和情侣浪漫的感觉。
三太太没有在宝隆中心,而是在这家酒店订了房间,房间也没有朝着江景的方向,而是面对着宝隆中心这个方位的市区,也恰恰好能够放置一架望远镜,看到刘长安,装甲运输车和梧桐树。
三太太的手指插入一本《诗经》之中,捏着书,眼睛离开了目镜,确定了今天晚上刘长安已经走出了车厢,回房睡觉了。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一个满头金发的少女从三太太手中把《诗经》拿了过去,读了一遍。
仔细听这声音,圆润如珠,却和所有的人工智能的发音一样,再怎么标准和拟近日常人声,都透着一股数码味。
再仔细看看这金发少女,眼眸黝黑而深邃,但是却没有灵动和活力,分明只是某种无机材质。
它的动作和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甚至更灵活,但是那些关节转动的方式,显然没有什么人味。
它是个机器人。
三太太回过身来,从吟读这首诗的机器人手中,又把书给拿了回来,手指依然插在这一页中。
“这首诗里的女子等待情人心切,因为年华恨短,可是对于你来说,急什么急?这诗,不符合你的心情吧。”机器少女冷静地分析着,对于现代的机器人来说,结合目标人物的资料来做出这样的结论,并不困难,更何况它也不是纯粹的AI智能。
三太太没有理会,只是翻开来,看了几眼,又翻了翻。
“一整个暑假,叶辰瑜都没有再离开棺材。”三太太放下书,又看了一眼望远镜里的目标,暑假期间,宝郡集团旗下的一家照明用具公司捐赠了一批灯具,用以改善郡沙一片老城区的夜间照明情况,当然也包括刘长安所在的小区,这样一来可以让望远镜更好的发挥作用,而这一点刘长安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也不算对那个什么劳什子“死神归隐地”入侵。
“你怎么就确定叶辰瑜一定在棺材里呢?”机器少女突然急溜溜地把脑袋转动了几个圈圈,测试了一下自身机能,一边说话,声音便像是被风刮破了一样。
“直觉。”
“女人的直觉就和她们的大姨妈一样不准确。”机器少女发出咯咯的笑声,“这是一个冷笑话,彰显出我没有这样的低级生理状况的优越感。”
“看来你的数据选择程序没有写好,你是在百度上搜出来的这种信息吧?谁跟你说女人的大姨妈就一定不准确的?还是你干脆就是一个劣质版的SIRI?”
“不要把我和SIRI那样的骚货相提并论!”
“请你闭嘴,让你的主人直接和我说话!”
“她睡着了,她是利用睡眠中的神经反应控制我和你沟通,和正常情况没有区别。”机器少女拿出一枚金币,在手里抛来抛去。
三太太倒是能够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这个机器人是在通过模仿她的主人常做的动作来证明自己和主人的相似性。
“你说叶辰瑜有没有看到过我?”三太太长叹了一口气,她也不至于真的和一个机器人计较什么,一个整天在网络上搜索信息的机器人,自以为是而逻辑出现问题实在太正常了,毕竟它的核心算法其实归根到底还是模仿,网络上也有很多傻子的言行举止在影响它。
“他看到你也不认识你,谁让你当初杀了真正的三太太,为了取代她,还把脸弄成了和以前的三太太一般模样。”机器少女心灾乐祸的语气。
三太太神色一变,转身掐住了机器少女的脖子,神色凛然:“你从哪里听说的?”
“你放开我……咳,咳……”机器少女模仿着人类气管受刺激时的发音,“我不需要听说,我是非常聪明的女孩子,我根据资料和人类行为以及你现在的生理反应,可以判断出我的分析是正确的。”
“那你有没有判断出,我会捏断你的脖子?”
“没……”
已经来不及了,三太太把机器少女的脑袋给拔断了,损伤位置类肤材质下暴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线路和元件。
可是这毫无意义,这玩意的数据会传送和保存,三太太拍了拍手,也并不是十分在意,这种阴谋论就算在台岛也颇有市场,只是他们认为是三太太自己策划了三少爷的死而已。
机器少女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发送了回收指令,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了。